綾野玖並不是在實力預判不足後被吞噬，他做這樣的事情是因為有所原因，這一點中原中也很清楚，但再清楚，看到這一幕的瞬間也根本無法介懷，甚至中原中也想，比起看到這樣的畫面，開汙濁完全不算什麽。

像是陷入了一種粘稠的薄膜中，綾野玖睜開眼睛看到的也是一片黑暗，他伸出手來，看不清自己的五指，也看不清所謂的邊界。

不過，就是在這裏。

在很遠的另一邊，似乎是有所察覺，太宰治看了一眼森林的方向微微皺眉，他走出指揮室開始撥打中原中也的電話，並沒有打不通，只不過對面並沒有接聽電話，太宰治放下手機，心中的擔憂放大到了極致。

太宰治這段時間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作為半身存在的綾野玖在存在方式上和中原中也有所不同，但荒神總歸是荒神，中原中也因為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荒神的力量導致每次真正的釋放力量都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傷。

那麽綾野玖呢？

作為荒神精神的他會不會其實也擁有失控的能量，一旦釋放無法收拾。

如果真的有的話，作為荒神精神的他，真的可以自控嗎？

“綾野！”

中原中也把夢野久作扔到了安全的地方，最起碼這裏的戰鬥不會波及到這個小鬼，他嘗試著沖過去，但是不開汙濁的話根本就沒辦法接近這個大家夥，他的體術很強，但再強也不是打小怪獸的！

“餵！你這個家夥在幹什麽？趕緊給我出來！”

手掌上包裹著橙紅色的異能力，中原中也一拳把揮舞過來的觸手砸回去，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幾乎要嘶啞了。

“出來啊！”

中原中也搞不懂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像是被蚊蟲啃咬一般的感覺在他的心臟上密密麻麻的，暴躁的怒火一直不斷的蔓延著，幾乎要吞噬他的所有理智，他有一種念頭，那就是直接開汙濁，然後把這個怪物的身體剖開，把綾野玖挖出來。

問問他……

為什麽非要在自己面前做這種事情。

就在那一瞬間，綾野玖在黑暗中張開了手，白色的光帶從他的手中瞬間爆開，中原中也楞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睜大了眼睛。

緊接著是一道非常奇妙的聲音，中原中也能夠判斷出來這是綾野玖的聲音，但是……他卻從來沒有聽過綾野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沒有絲毫起伏，沒有絲毫情緒，仿佛是機器人的程序在工作，一字一句都是冷漠。

「賜你以孤獨結成的網。」

白光在擴散出來的一瞬間，怪物不再動彈了，中原中也站在原地，他有些猶疑的喚了一聲，“綾野？”

刺眼的光將黑暗照的驟亮，中原中也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他擋住這些突如其來的光芒，在光芒後果，中原中也試著睜開眼睛，周圍安靜的過分，只有停滯在原地的章魚怪物，以及漂浮在他面前的那個人。

綾野？

中原中也試圖往前走。

刺啦一聲，太宰治有些奇怪的摁著手機，和他正在聯系的中島敦突然沒有了聲音，太宰治餵了兩聲都沒有任何回應，他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三秒鐘，接著他走到窗口一把拉開窗戶，白光在擴散，窗外安靜的過分，能夠看到的只有停滯在道路上的所有人。

“哇哦。”太宰治單手拖著下巴，“綾野的異能力要在特務科再提升一個等級了。”

“超危級別再往上是什麽？總不能是天災吧？”

白光逐漸消散，所有人重新活動，他們完全沒有註意到失去的那一分鐘，而是迅速繼續著自己的生活，世界恢覆運轉，太宰治聽到了中島敦的聲音，“太宰先生？您怎麽了？”

“為什麽沒有聲音？”

“我在。”太宰治將窗戶關上，“那就來繼續吧。”

看上去是可以操控的異能力，範圍如此之大的異能力啊……

“綾野？”

白光消逝，中原中也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背對著他的青年，青年依舊穿著黑色的燕尾服，他低著頭，銀色的發絲在隨風飄動，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青年轉過頭來，就在那一瞬間，中原中也楞在了原地。

綾野玖有一頭很漂亮的銀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充斥著滿滿的活力，但是現在，中原中也在一瞬間覺得，綾野玖的頭發好像變了。

雖然都是銀色，但是現在的顏色……

就像是枯萎後的花，蒼白又脆弱。

常年微笑的人沒有了笑容，像是一塊暖玉化為了寒冰。

“……你是誰？”綾野玖聲音冰冷的詢問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腦中嗡的一聲，什麽？綾野玖剛才在說什麽？問他是誰？

“你覺得我會這樣說嗎？”綾野玖慢吞吞的把剩下的話說完，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像是玩鬧的小孩子，蔚藍色的眸子裏再次溢滿了光。

“哈？”中原中也差點沒反應過來，“你這個家夥！”

“抱歉，因為中也一副好像不認識我了的樣子。”綾野玖笑著退後兩步，“變化有這麽大嗎？我很少用這個異能力，因為會出現很大範圍內的異能失控，涉及人數太多了不好善後。”

綾野玖穿過中原中也過去抱起了夢野久作，“好了，走吧。”

“回家了中也。”

中原中也看著綾野玖含笑的眼睛，他走上前一把拉住綾野玖的手腕，“先等一下，綾野，還不能離開。”

“為什麽？”綾野玖看了一眼周圍，“還有敵人嗎？”

“不是關於敵人，是關於我們。”中原中也憋著一口氣，“必須把這件事說清楚了，剛才你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就上去了？綾野，不要瞞著我，我一直都相信你，但你不能一直都讓我猜。”

剛才那一瞬間，那個陌生的綾野玖絕對不是他看錯了！那是綾野一直在隱藏的自己嗎？

冷漠到仿若神明的他……

“我們不是半身嗎？”

……

作為荒神精神的融合體，綾野玖很清楚荒神的能力有多強，也非常明白在自己動用的時候能夠做到多可怕的事情，但是綾野玖並不經常用這份能力，因為他很清楚，在使用過後，他會變得不像自己。

綾野玖作為人類的情緒很少，他幾乎是沒有情緒存在的，但是他並不是真正的機器人，很多事情他還是可以感受到一點微小的感動，這也是他喜歡去接觸那些激烈情緒的原因，越是激烈的東西越能在他的心中留下痕跡。

而每當他動用了這份力量時，他就會發現，自己曾經遺留下來的情緒會被完完全全的清除掉。

像是用白色的粉筆把白紙上的黑點遮擋，粗暴的將一張紙重新變回白紙，在這個世界的黏連被根除，完全不在意別人的想法。

所以他才會明知中原中也會生氣的情況下開那個玩笑，即使他明白中也會不高興，但是……但是，和他有什麽關系呢？

大概是這種想法吧。

“這只是異能力一點小小的後遺癥而已。”綾野玖抱著夢野久作笑著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膀，“沒關系的，不要擔心。”

“別笑。”中原中也看著他，“如果不想笑的話，那就別笑了。”

綾野玖看著他，“你不喜歡我笑嗎？”

“我當然喜歡！”中原中也抓著自己的頭發，像是不知道需要說什麽好，“但是，我希望能看到綾野真心的笑容，而不是現在，完全不想笑，但是因為我喜歡所以你就笑，不要這樣啊。”

“我寧願看最真實的綾野，就算是天天對我板著臉也行。”

中原中也已經語無倫次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綾野，你能明白嗎？”

“我知道。”綾野玖笑著點點頭，“中也在渴求一個真實的人，但是，中也，你認為最真實的我是什麽樣子的呢？”

“這個……”

“你不知道，因為你根本沒見過嘛，實際上我也沒見過。”綾野玖轉頭看向旁邊，“看，中也，煙花。”

中原中也朝著綾野玖指向的地方，在遠處的天空中，偶爾有一兩點火花迸濺，像極了夜空中的煙火，光亮又耀眼。

“每個人都會覺得這是自己在夜空中看到的煙花，因為它是那麽亮，那麽耀眼美麗，沒有人會覺得那會是爆炸，畢竟某個地方爆炸會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啊，但實際上，身在這麽遠地方的我們根本不知道那是不是爆炸。”

“就把它當作是煙花不好嗎？”

綾野玖連呼吸都沒有重一下，仿佛只是心情好出門踏青一般，“所以，中也，渴求真實並不是什麽壞事，但有時候，真實遠比你想象的還要殘酷。”

“還能殘酷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站在我面前的綾野玖也是假的嗎？”

中原中也直接撥出一個電話，“三點鐘方向的煙花，你們給我查到底是什麽東西。”

緊接著他把手機舉在綾野玖面前，手機裏傳出了聲音，“信息部傳來消息說是某個煙花祭燃放的煙花，不是危險物品。”

直接掛斷了電話，中原中也盯著綾野玖，“你看，這不就知道了嗎？那當然就是煙花，而且你為什麽會覺得會有人接受不了是爆炸呢？殘酷？你覺得我經歷過多少殘酷的事情？綾野，我們認識這麽久了。”

“難道你就不明白嗎？你是特殊的。”

“你不是因為這份特殊留下來的嗎？這時候還說什麽殘酷，如果我在意這份殘酷的話，早就在一開始就把你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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